凛冬. 第八章(3/8)

章节列表 转码阅读中,不进行内容存储和复制
很多安眠药,吞完后,我就眼泪汪汪地躺在床上等死,心想,死了就一切都解脱了。我想给远在家乡的爸爸妈妈打个电话,和他们告别,可是我下不了这个决心,想起他们,我心里更加的难过。好在自己要死了,死了就不会难过,就没有痛苦了。我以为自己要死了,就在我昏昏欲睡的时候,我接到了一个电话,那是我闺蜜苏苏打来的。她想邀我周末去看个画展,听到她的声音后,我突然大哭起来,心里顿时充满了对死亡的恐惧,吃药时的那种决绝和坦然荡然无存,我想,要是死了,就再也见不到爸爸妈妈了,再也听不到苏苏的声音了,再也不能和她一起去玩去看画展了……我把吃药之事告诉了她,她吓坏了,边安慰我边和她男朋友赶过来,她一直没有挂电话,一直在安慰我,让我不要睡。我流着泪坚持着,等待他们的到来。他们很快赶到了,将我送去了医院。在医院里,两个年轻护士给我洗胃时,那根管子插进我的喉咙,我痛苦得想喊也喊不出来,眼泪不停地流淌。一个护士说:‘知道难受了吧,以后别这样了,死不是闹着玩的。’苏苏在一边安慰我,一直到洗完胃。那个晚上,苏苏和她男朋友一直在医院的观察室陪我,直到第二天确定没事后出院。看医生吃药后,我好了许多,但是有时也会产生不好的念头,想去死。每当这个时候,我就会给苏苏打电话。苏苏就会骂我,骂完我,她就会过来陪我,让我心里很过意不去。再好的朋友,也不能总是听到你要死要活的,时间长了也会烦,我不想让苏苏烦我,就必须往好的方向想,尽量让自己能够保持好点的情绪,坚持吃药。最近一段时间,我把爸爸妈妈接到上海了,他们陪着我,我感觉好了许多,有时产生那种极端情绪时,找他们聊聊天,就会缓解……”

    他们在聊的时候,朱阿牛想到了一个人,那就是另外一个病友江薇。江薇今天没来,朱阿牛对她突然有了一种莫名其妙的牵挂。这些病友里,江薇是情绪最不好的一个,以前参加分享会,说起她的事情,她总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凄凄惨惨戚戚的,她说出来就好受多了,擦干鼻涕眼泪后,就微笑地坐在那里,静静地听别人讲话。朱阿牛一直觉得她的微笑是强装出来的,他可以从她落寞哀伤的眼神中感受到深深的绝望和恐惧。自从第一次参加分享会,朱阿牛对江薇就有这样的感受。他有江薇的手机号码,有几次,他自己度过危机之后,就想打个电话给她,问问她的情况,担心她会发生什么事情。他终究没有打那个电话,因为怕给她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她说过,她丈夫是个非常小心眼的人,而且,她也说过,有时一个人待着,静静的不被打扰的日子是那么的宝贵。朱阿牛生怕打电话给她会引起她丈夫的误会,或者打扰到她,她要是正好独自地在享受难得的安静,他的电话扰乱了她,那将多么的难堪。有时,对于某些人来说,别人的关心也是一种负担,也会让情绪更加的恶化。比如,她需要安静,你不厌其烦地打电话给她,喋喋不休地说些你认为正确的话,她一定会很烦躁,认为你是个可恶之人。这样的效果和恶语相向没有什么区别,好心应该是对别人的理解,而不是要把好意强加给别人。虽然如此,朱阿牛还是担忧江薇。

    江薇得的是产后抑郁症,但是又和普通的产后抑郁症不太一样。

    江薇和丈夫马一铭恋爱时就怀过一个孩子,当时她希望马上和他结婚,生下这个孩子。但江薇想得太简单了,马一铭虽然爱她,却是个没有主见的男人,也很怕他妈妈,他妈妈总会在关键时候跳出来作梗。江薇爸爸是知青,妈妈是苏北人,长大后才回到上海读大学,留在上海工作,马一铭的妈妈蒋小梅不知怎么回事,就是看不上江薇。那时的江薇还是个落落大方的姑娘,对他妈妈的看法不以为然,认为只要自己和马一铭真心相爱,蒋小梅总有一天会接受她的。马一铭也想尽快和江薇结婚,让她把孩子生下来,他自己却做不了主,必须回家去和妈妈商量。江薇鼓励他,要大胆点,说出自己心中真实的想法,不要被他妈妈凶一句后就什么也不敢说了。结果是令人沮丧的,蒋小梅耐着性子听完儿子的陈述后,涨红了脸,破口大骂江薇勾引她儿子,用怀孕来要挟儿子和她结婚,说她是个用心险恶的女人。蒋小梅骂江薇时,马一铭根本就插不上嘴为江薇辩护,只能够战战兢兢地听蒋小梅泼妇般骂街。最后,蒋小梅对儿子放下狠话:“马一铭,我明白地对你讲,我不同意你和那个狐狸精结婚,赶紧和她一刀两断!如果你执迷不悟要和她在一起,我也没有办法,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我们断绝母子关系,你就不要再踏进这个家门了。”马一铭在母亲面前,大气不敢出一口,灰溜溜地走出了家门。马一铭长在单亲家庭,据说父亲在他出生后不久,就出国去了,后来一直没有回来,杳无音信,他从小到大都活在强势母亲的阴影之下。

    马一铭来到江薇的住处,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低头叹气。

    江薇什么都明白了,看着懦弱的马一铭,一字一顿地说:“一铭,你自己是怎么想的?”

    马一铭还是低头叹气。
<-->>

章节列表 转码阅读中,不进行内容存储和复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