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名戴着恶鬼面具的甲士,铁钳手扣住了张显的胳膊,就要将他像拖死狗一样拖出去。
张显那张老脸惨白如纸,却闭上了眼睛,一副引颈就戮的模样。
满朝文武,噤若寒蝉,连呼吸声都刻意压抑到最低。
他们眼睁睁看着,却无一人敢出声求情。
就在这时。
“陛下!”
一声尖利而仓皇的通报声,从殿外传来,硬生生撕裂了这片死寂。
一名内侍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因为太过惊慌,额头重重地磕在冰冷坚硬的金砖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慌什么!”
朱栢眉头一皱,声音里满是不悦。
他最讨厌计划被人打乱。
那内侍吓得魂不附体,哆哆嗦嗦地禀报道:“启……启禀陛下!殿外……殿外燕王妃……燕王妃徐妙云求见!”
徐妙云。
这三个字像一道无形的惊雷,在朱栢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他那身披金甲、稳如泰山的身体,竟控制不住地微微一晃。
手中紧握的龙椅扶手,发出“咯吱”一声轻响,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
十年前的记忆,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他用冰冷和杀戮筑起的心防。
那是在应天府西郊的一处梅园。
他还是那个不受父皇待见、只能韬光养晦的湘王。
而她,已是风华正茂的燕王妃。
她一袭红衣,立于万千白梅之间,人比花娇,顾盼生辉。
仅仅是一个回眸,便让他记了整整十年。
只可惜,相见恨晚。
她早已是他四哥的妻。
那份不该有的悸动,被他死死地压在心底最深处,用十年的隐忍和筹谋,浇筑成了一座冰冷的坟墓。
他以为自己早已心如铁石,却没想到,仅仅是听到她的名字,那座坟墓便瞬间崩塌。
大殿之上的百官,敏锐地察觉到了龙椅上那位新主人的瞬间失态。
他们一个个把头埋得更低了,心中充满了惊疑与不解。
究竟是何方神圣,能让这位杀神楚王,有如此反应?
“让她进来。”
朱栢的声音再次响起,已经恢复了平静,只是那平静之下,藏着不易察觉的沙哑。
那两名甲士也停下了动作,架着张显,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随着内侍的唱喏,一道身影缓缓步入奉天殿。
她身着一袭素雅的月白色宫装,裙摆上绣着淡青色的云纹,随着她的走动,如同云海在脚下流动。
头上没有过多的珠翠,只一支简单的碧玉簪,将如云的秀发绾起。
她的面容,比十年前更多了几分成熟的风韵,却丝毫未减当年的绝色。
眉眼间带着与生俱来的从容与端庄,这殿内的血腥与杀气,于她而言,不过是清风拂面。
她一步步走来,无视了跪满一地的文武百官,无视了角落里瑟瑟发抖的朱元璋和朱允炆,她的目光,从始至终,只落在那龙椅之上的男人身上。
四目相对。
时光在这一刻停滞。
徐妙云的唇边,漾开一抹极淡的笑意,那笑容,能融化世间最坚硬的寒冰。
“十二弟,”
她的声音清冷如玉石相击,却又带着暖意,“十年不见,你还是没怎么变,还是这么英俊。”
轰!
这一声“十二弟”,让满朝文可炸开了锅。
他们惊恐地抬起头,又迅速地低下。
这女人是谁?
竟敢如此称呼这位新君?
她不要命了吗?
而被她称为“十二弟”的朱栢,心头又是一颤。
这世上,敢这么叫他,能这么叫他的人,不多了。
他强压下心头的波澜,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见过四嫂。嫂子……你怎么来了?”
他用了“四嫂”这个称呼,在提醒她,也是在提醒自己。
那道不可逾越的鸿沟,始终横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