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心中暗笑,你还是先担心酆姑娘能否娶回去吧,纳妾不纳妾还早着哪。口中却说:“至于纳妾嘛——本县不管。”
刁澜松了一口气,说道:“那……这一条我答应便是。”
“其二,据本县所知,酆灵自幼许下心愿,此生只愿做那才子之妇,而你却一字不识,本县今日虽是按约裁决,依然如同本县毁了她的夙愿。因此,本县要你另觅良师,刻苦读书,纵然做不了才子,以后也能勉强妇唱夫随。这一条你可做得到?”
“做得到,做得到。”这一条倒是没什么妨碍,刁澜一口答应。
“其三,今日众人所见,酆灵并不愿意下嫁于你,日后争吵难免,本县要你以礼相待、相敬如宾,你若拳脚相向、棍棒相加,本县绝不轻饶。这一条你可做得到?”
“做……做得到。”刁澜这次犹豫了一下,勉强说道,声音小了许多。随后又精神一振,问道:
“大人,三条我全都答应了,现在我们可以回家了吧?”说完就向酆灵走去。
“且慢,空口无凭,日后你若反悔怎么办?须立下保证才行。”翁隽鼎说道。
旁边郑方达说道:“大人,他目不识丁,如何能立保证书?在下虽可代劳,也未曾带有纸墨笔砚啊。”他料定县官大人是以签订书面保证的名义,诱使刁澜露出破绽。
翁隽鼎朝左侧一指,说道:“纸墨笔砚与捉刀之人现成就有,只须他口述、按手印即可。”
刁澜望望郑方达,又看看刁辊,见两人点点头,便挠着头想一阵,然后无可奈何地说道:
“大人,您那三章有点不好记,我只说个大概可行?”
“那看你说的如何,不行还得重说。”
刁澜边想边说道:“我保证,第一,此生只要酆灵一个人做老婆,不过……纳妾除外。”说完这一句,他惶恐地看了翁隽鼎一眼,唯恐他不许写上“纳妾除外”。
翁隽鼎摇摇头:“粗俗至极,要说‘保证此生只娶酆灵一位女士为妻’。”
刁澜见县官大人没反对他“纳妾除外”,心里暗喜,便跟着说道:
“保证此生只娶酆灵一位女士为妻,纳妾除外。”见翁隽鼎点头认可,接着说道:“第二,保证找个好先生认真读书。第三,保证不打不骂老婆。大人,这样行不行?”
“好吧,你能做到这几条就算不错了。”翁隽鼎往左侧一望,见陈文祺已将手中狼毫搁在砚台之上,知他已然写好,便向刁澜说道:“那边‘保证书’已代你写好,你去按上手印就行。”
刁澜正要动身,郑方达一把将他拉住,说道:“大人,刁公子一字不识,若是书吏没有原原本本地按他说的写,岂不曲解了他的意思?可否容在下先过目一下?”
翁隽鼎心想,此人真不愧为“讼棍”,这至关重要的一处关节被他堪破。幸好先前已有预案,不然这半日岂非徒劳无功?他不悦地说道:
“本县身为肤施县的父母官,难道会偏袒哪一方不成?如果大家都如你这般想法,你过目之时,酆烨那边疑你作祟,自然也要看看;他看过之后你又怀疑他做手脚,复要过目一下……如此一来二去,怎有结局?但你既有疑问,本县也要让你心服口服。这样,在这旁观的人群中,你们双方共同挑选一个彼此放心的人上来,让他照本宣科地诵读一遍,这总可以吧?”
理由冠冕堂皇,办法不失公允。郑方达只好照办,在人群中挑选了一位儒士打扮的中年人,酆烨也无异议,便将那儒士带到堂前。
翁隽鼎将那儒士审视了一番,问道:“你是本地人?”
“回大人,草民就住在城内。”
“你与他们可曾认识?”
儒士摇摇头答道:“素昧平生。”
“好。由你代劳将‘保证书’诵读一遍。记住,要照本宣科,不可多念或少念一个字,不然的话,本县的板子可不吃素。”
“是,大人。”儒士走到左侧书案前,拿起陈文祺写好的‘保证书’,面对众人准备开读。
“呔,大胆。你怎如此没有规矩,背对县太爷?转过身去。”班头大声斥道。这也是先前交待好的,不让众人看见诵读人的表情。
儒士慌忙转身面向翁隽鼎,将后背对着众人。翁隽鼎下巴一扬,示意他开始诵读。儒士双手拿着“保证书”,轻声咳嗽了一下,大声念道:
“保证书。我保证,第一,此生只娶……”读到这里,儒士有些诧异,停顿下来。
翁隽鼎喝道:“为何停下来?从头再念,如再停顿,刑罚侍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