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封信打开一看,刘义真瞠目结舌:竟然是王修向父亲说了一切。
刘裕不知是怕一个人传书有闪失。还是事后突起念头,显然是错后一天派出了第二名信使。
刘义真看完王修的密信,又羞又怒。羞的是自己在外人眼中竟然是这样一副嘴脸,怒的是王修居然敢告黑状。但他毕竟是个孩子。虽然生气,却并没有起杀机。等他把密信交给疯子看的时候,一切都变了。
疯子仔细地看了王修的信。内心长叹一声,知道王修说的对。但也知道王修在断送自己的前程。如果王修不除掉,到了刘裕真的派人来整顿刺史府的时候。自己一定会被驱逐出去,冲回军中去干打打杀杀的营生,而他已经对这种营生厌倦了。把刘义真伺候好了,府中一天等于军中一年,荣华富贵可以坐致,何必出生入死去求?
拿着信,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念念有词,暗暗上下其手,半晌,幽幽地对刘义真说:
&史可知宋公为什么把密信交给你?”
刘义真说让我知道我有什么过失。
要那样的话他在信里直接说不就行了。
可是宋公识字不多,写不了那么长的信。
识字不多可以照抄王修密信啊。
那你觉得他老人家为什么这么做?
疯子说刺史你仔细看这封密信,有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刘义真拿过信看了一眼,刚要说没啥啊,我刚才看了好几遍的。突然隐隐发现了玄机。在信中“王修”两个字上,仔细看能看出两个小小的掐痕,如新月隐在云中。
疯子说刺史再找找。
用心去找,果然不止这处,“诚有不忍逆料者”一句中,“不”字被指甲掐过。“三军之气不可衰”中的“可狐疑之众,当锐意之敌”中的“用>
刘义真依然不得要领。
疯子说通篇就这个几个字被宋公掐过,虽然次序颠倒,但理顺了,其实就是一句话:
&修不可用!”
刘义真嘴巴发干:
&亲真的是这个意思吗?王修可是他千挑万选留个我用的。”
疯子说此一时彼一时。宋公用人,最恨耍小聪明。王修是刺史属下,有事不肯明奏,却要越级发密信告状,宋公必然不齿。宋公就是用这种方式来暗示刺史拿下王修。他老人家总不能自扇耳光,公然承认他看人走眼吧。
刘义真缓缓地点点头。他是个聪明的孩子,但还没有聪明到足以洞察一切。和寻常人家孩子比,他又是一个早熟的孩子,只不过还没有成熟到驾驭自己的好恶。
刘义真一松动,剩下的事情就不劳他操心。疯子找到毛修之,商量好怎样秘密审问王修。让刘义真在屏风后窃听,这是毛修之的主意,只不过现在这场戏演砸了。
刘义真匆匆离开暗室,疯子和毛修之跟在身后。到了露天,吸了口寒冷清冽的新鲜空气,头脑稍稍清醒了一点:
&修怎么处置?”
疯子说一不做二不休,如今只有枭首示众,宣布他谋反。
刘义真迟疑了一下:
&他谋反会有人信吗?”
毛修之显然胸有成竹:
&初沈田子将军杀王镇恶,其实王是有谋反迹象的,王修挟制刺史大人,力主杀掉沈将军,其实就是他想杀人灭口,唯恐牵连到自己,这本身就是他谋反的迹象。现在他告黑状,试图借宋公之手剪除刺史羽翼,其实就是在给夺权铺路。再说了,他居然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密信送到江东,可见他私底下有强的一干死党!”
疯子在晨光微曦中瞧了毛修之一眼,隐约看到他硬邦邦戳出来的下巴,不寒而栗。
刘义真顿了顿,转身就走,甩下一句话:
&们去办吧!”
太阳升起的时候,就在司马府的暗室里,王修身首异处。
疯子起草完王修的罪状时,毛修之已经找来十几名心腹,要他们去军中和市上寻访线索,务必挖出王修往江东送信的秘密通道。
至今关中还没有下雪,冬日阳光甚暖。
老辈人不安,他们举得冬天不冷,其实不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