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元辅,袁可立已经遭殃了,夹带案,他被熊廷弼所牵连,这个过程,袁可立是无辜的。”陆树声看着一老一少,直接点明了其中的风险,袁可立才入全楚会馆一个月就遭遇了如此的波澜,日后的仕途,恐怕如同在大洋中迷航的商船一样,危险重重。
袁可立对着张居正拜了拜说道:“先生,学生回后院读书了,要备考殿试,明日就要殿试了。”
陆树声眉头一皱,他深吸了口气平稳了下情绪说道:“袁可立,你想清楚,我给你三天时间,殿试之前,还有余地,这条路,真的不好走。”
“刺王杀驾、大火焚宫、西山袭杀、仁和大火,这四件事,一件比一件可怕,王崇古的弟弟王崇义回乡祭祖,还没走出门前那条街,就被炸死了,袁可立,我讲这些,是希望你冷静下来,想明白。”
张居正欲言又止,因为陆树声的话,站在个人立场去看,是非常有道理的,天下倾颓,跟每个人息息相关,可为什么偏偏是我,要承担如此风险呢?
殿试之前这三天,袁可立愿意主动离开,他不做挽留和规劝,就当是他在这里借宿了一个月,那四十斤的小米,就当是膏火钱了。
“学生告退。”袁可立没搭腔,他的态度再明确不过了,他不走,张居正不能赶人。
张居正眉头紧蹙的问道:“你等下,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袁可立转过身来,十分肯定的说道:“先生,陛下说过,功成不必在我,但功成必须有我,我很清楚,先生的顾虑,这是长远利益和眼前利益、国朝利益和个人利益矛盾。”
“这种矛盾是对立的,看似彼此冲突,但并非非黑即白,个人的力量虽然微弱如同萤火,但一点点的力量汇集在一起,最终就会变成不可阻挡的历史洪流。”
“我是大明人,我不想看到大明天崩地裂,泥沙俱下,如此这般,每一个大明人,都是受害者。”
若是读了矛盾说,还要把万事万物的矛盾,非黑即白的看待,这学问也白学了,正如袁可立说的那样,陆树声的学问,救不了大明,他不学,他要学救得了大明的学问。
“弟子告退。”这是袁可立第三次离开,陆树声拦了一次,张居正拦了一次,再拦着,就有些不礼貌了。
“哈哈哈哈!”张居正等袁可立走后,笑的非常放肆,这么多年,他就没有如此开怀大笑过。
陆树声本来面色铁青,而后随着张居正的笑声,反而释然了,他摇头说道:“张元辅,我很佩服你,也佩服你们所有人,我甚至佩服万士和,我做不到,没那个勇气,但我不会嘲笑勇敢者。”
如果嘲讽勇敢的人,能够获得一点点心理安慰的话,那这个人,一定是个贱儒。
陆树声是正经的大儒,不是贱儒,他和张居正分道扬镳是理念不合,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也斗不过,索性躲得远远的。
“他是个勇敢者,我希望他能始终如一的保持这份赤诚之心,而不是后悔今天的决定。”陆树声站起来笑着说道:“叨扰许久,告辞了。”
“守礼,送客。”张居正伸手,示意游守礼送他离开。
一刻钟后,游守礼回到了文昌阁,左右看了看,又走近了几步,一脸神秘兮兮的说道:“那陆树声表面上十分大度,看起来十分不在意,但他离开全楚会馆没多久,就气的连轿子都不坐了,步行回去了。”
陆树声是四人轿子抬着来的,走的时候,他在前面,四个轿夫抬着空轿子在后面走,陆树声说晃得头晕,他都坐了这么多年了,现在才晕?
“他生自己的气罢了,他从袁可立身上看到了自己,他觉得当年就该勇敢点。”张居正和陆树声从好友到反目成仇不相来往,就用了一年时间。
张居正很了解陆树声,他其实很想振奋大明,但他缺少了一些勇气和担当。
当然陆树声不会做什么下作的事儿,比如联合门生故吏为难袁可立,这一点操守,陆树声还是有的,否则他早就在万历初年激烈的斗争中,死无葬身之地了。
为难袁可立,陆树声的名声,只会比张居正更差劲。
殿试如期而至,这一次的殿试策问,就更加大胆了,皇帝的问题是:
朕绍祖宗鸿业,行维新之政,十七载于兹,然今有三难:新法初行而旧弊未殄;疆域虽拓而教化难同;维新继统文脉难兴。卿等学通古今,当何以助朕破此三局?
万历维新浩浩荡荡十七年,袁可立从入学到入建极殿参加殿试,都是在万历维新中长大,袁可立已经很难理解陆树声这样儒生的想法了,在他看来,本该如此。
皇帝给的这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