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经几日,贵妃的身子在叶卿棠的细心照料下逐渐好转起来,已从前几日的虚弱不堪到如今的能下地走路。
这日,昭华宫的晨露还凝在窗棂上时,叶卿棠就已陪着贵妃坐在了梳妆镜前。
镜中的贵妃穿着件藕荷色软缎夹袄,领口绣着浅淡的缠枝莲纹,外面罩着件月白狐裘披风,脸色已褪去先前的苍白,泛着淡淡的粉晕。
掌事宫女替她绾发时,她抬手摸了摸鬓边新簪的珍珠钗,笑着对叶卿棠道:“多亏你那几剂当归建中汤,如今本宫不仅能坐稳,连走几步路都不觉得气短了。”
叶卿棠正将温好的参须茶递过去,闻言浅笑道:“娘娘本就心志坚韧,只是先前气血亏得太狠,如今不过是慢慢养回来罢了。今日天朗,若娘娘有兴致,不如去御花园走一走,晒晒太阳也能补补阳气。”
贵妃眼睛一亮,当即点头,“本宫也正有此意,这几日总闷在殿里,倒想念湖心亭旁的那几株红梅了,虽还没开,瞧着枝桠也舒心。”
宫人很快备好了暖轿,却被贵妃摆手拦下,“不必坐轿,本宫跟着卿棠慢慢走,权当活动筋骨。”
御花园里的残菊还剩几株,缀着晨露在风里轻轻晃,昨夜刮了秋风,梧桐叶落了满地,被宫人扫出一条干净的石径,延伸向湖心亭的方向。
湖面结了层薄冰,映着天边的浅金色晨光,偶有几只麻雀落在冰面上啄食,惊得冰纹细响。
贵妃扶着叶卿棠的手臂,脚步稳当,偶尔还会驻足看一眼路边的枯枝,“往年这时节,御花园早该热闹了,今年因着先前的疫情和本宫生产的事,倒清静了许多。”
“清静些也好,免得扰了娘娘静养。”叶卿棠放缓脚步,目光扫过四周。
她们刚转过那丛修剪整齐的冬青,叶卿棠就见不远处的柳树下站着个侍卫。
他穿着墨色劲装,腰佩长刀,正低头整理腰间的令牌。身形颀长,肩背挺直,晨光落在他侧脸上,勾勒出清隽的下颌线,那轮廓,竟和消失了近半年的白面书生有七分相似。
叶卿棠的脚步蓦地一顿,心头惊起一层波澜。
她只在半年前的一条僻静巷子里见过这白面书生一面,自那以后,这白面书生就没了踪影,当时傅怀砚还去查过此人,只是线索太少,便不了了之,当时他们推断此人为南梁之人,应是早离开上京了,怎么会突然穿着禁卫的衣服出现在宫里?
叶卿棠的目光落在那侍卫鞋上。
普普通通,是宫中侍卫常穿的款式,叶卿棠轻轻蹙眉。
“卿棠?”贵妃察觉她的失神,顺着她的目光望去,轻声问,“可是这侍卫有什么不妥?”
叶卿棠回过神,迅速压下心头的惊疑,勉强微笑,“没什么,只是觉得这侍卫的身形有些眼熟,许是从前在宫门口见过吧。”
她刻意放轻声音,眼角余光却没离开那侍卫,只见他整理好令牌后,抬手摸了摸颈间,动作极快地将一枚小巧的木牌塞进了衣领。
那侍卫似是察觉到了注视,忽然抬眼望过来。
他的目光很沉,带着几分疏离的警惕,扫过叶卿棠和贵妃时,没有半分多余的情绪,仿佛只是在看两个寻常宫人,随即又低下头,转身往东侧宫门的方向走。
他步伐沉稳,背影挺直,可叶卿棠总觉得,他转身时手腕微顿的弧度,和那日巷子里他被茶月儿推开时的动作,有几分隐秘的相似。
直到那道墨色身影彻底消失在树影后,叶卿棠才收回眼神,转向它处。
“先前倒没见这侍卫在御花园当值。”
贵妃絮絮地说着,伸手拂去落在披风上的梧桐叶,“许是新调来的吧,瞧着倒比别的侍卫沉稳些。”
叶卿棠“嗯”了一声,指尖却冰凉。
她心头不知为何竟有种莫名慌张的感觉。
两人走到湖心亭坐下,宫女奉上新泡的菊花茶,叶卿棠捧着温热的白瓷盏,指尖却没半分暖意。
她忽然想起,茶月儿当年怀的孩子本就不是沈一帆的,孩子的生父正是这白面书生,他如今突然出现在皇宫,是本就是宫中人,还是另有其他目的?
“卿棠,你今日怎么总走神?”贵妃见她捧着茶盏不喝,关切地问,“可是昨夜没歇好?若累了,我们便回殿吧。”
“我无妨娘娘,只是这几日叶些没休息好罢了。”叶卿棠回过神,将茶盏递还给宫女,起身,“娘娘若坐够了,我们便往回走,晚些小皇子该醒了,还等着娘娘喂奶呢。”
贵妃笑着点头,扶着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