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晓东啪地一下立正,对着何雨生行了个不甚标准的军礼。
“雨生哥!你……你是战斗英雄啊!”
何雨生摆了摆手,将他按回座位上,神色淡然。
“什么英雄不英雄的,穿上那身军装,保家卫国就是本分。”
这话说得云淡风轻,却更让陈晓东佩服得五体投地。
他搓着手,态度比刚才殷勤了十倍不止。
“那……雨生哥,你这回复员,工作都安排好了吧?”
“嗯,托了老首长的福,分到第一炼钢厂运输队,开卡车。”
“运输队!”
陈晓东羡慕得眼珠子都红了,“我的天!雨生哥,你这可是个天大的肥差啊!多少人挤破头都进不去!以后吃香的喝辣的,可别忘了兄弟我啊!”
何雨生笑了笑,递过去一支烟。
“革命工作,岗位不同而已,都是为人民服务。”
陈晓东接过烟,感慨万千。
“雨生哥,你真是变了,以前你可是咱们那一片儿最浑的,现在说话一套一套的,真稳重!”
“在部队熔炉里炼了十几年,能不长进吗?”
何雨生岔开话题,“行了,别贫了,赶紧给哥把正事办了。”
“哎!好嘞!”
陈晓东一叠声地应着,办事效率空前得高。
“雨生哥,户口本带了吧?我核对一下信息,做个登记。”
何雨生从口袋里掏出户口本递过去。
陈晓东迅速填好表格,收了两块钱的牌照费,然后又从抽屉里摸出两个崭新的黄铜锁头和钥匙,不由分说地塞到何雨生手里。
“哥,这车金贵,可得锁好了!这锁算我送你的,就当是……就当是欢迎你回家!”
何雨生也没推辞,大大方方地收下。
“行,那哥就不跟你客气了。”
手续办完,钢印打好,两辆自行车正式有了身份。
陈晓东热情地将兄妹俩一直送到派出所大门口,还用力地挥着手。
“雨生哥!有空来找我玩啊!咱们好好喝一顿!”
“好!”
何雨生跨上自行车,回头应了一声。
何雨水坐在后座上,紧紧抱着哥哥的腰,小脸上满是崇拜和骄傲。
拐进南锣鼓巷,熟悉的95号大院门口就在眼前。
还没等何雨生推车进院,两道身影就从门洞里晃了出来,正是三大爷家的两个儿子,阎解成和阎解放。
阎解放年纪小,眼神最尖,一眼就锁定了何雨水身下的那辆崭新飞鸽自行车,眼睛瞬间就直了,羡慕的口水都快流了出来。
他用力捅了捅身边的哥哥阎解成,声音里满是酸溜溜的抱怨。
“哥,你瞧瞧!你快瞧瞧!人家雨水都骑上飞鸽了!崭新的!再看看咱们家,除了爹那辆快散架的老破车,啥都没有!”
阎解成比他大几岁,在厂里当学徒,闻言只是苦着脸,无奈地摊了摊手。
“你跟我嚷嚷有什么用?咱爹那脾气你不知道?一个钢镚儿都恨不得掰成八瓣花,指望他给咱们买车?下辈子吧!”
他心里何尝不羡慕,但更多的却是成年人的无力感。
“我不管!我就要!哥,你得给我想办法!”阎解放开始耍赖,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何雨生停下车,一条腿撑在地上,并未动怒,反而噙着笑意看着阎家两兄弟。
他那深邃的眼神让阎解成心里有些发毛,不自觉地站直了身子。
“解放。”
何雨生开口了。
“想要自行车,是好事。但你冲你哥发脾气,可就没道理了。”
他拍了拍自己的车把,发出清脆的响声。
“这玩意儿,得靠自己挣。冲别人伸手,要来的东西,骑着也不硬气。你是个大小伙子了,手脚齐全,与其在这儿抱怨,不如想想怎么凭自己本事挣一辆回来。到时候,你骑着自己挣来的车在院里转悠,那才叫真威风。”
阎解放愣住了,脸颊微微发烫,看着何雨生那坦荡的目光,羞愧地低下了头,但眼底深处却燃起了一簇小小的火苗。
“雨生哥……我……我知道了!我以后自己挣钱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