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望舒听闻二舅柳禄已至,心下欢喜,面上却不失沉稳。
她先命人好生招呼随行的镖师队伍,结算佣金,自己则快步走向门厅。
只见一位风尘仆仆的中年男子立于二门外,正是二舅柳禄,他还是那般礼仪端正,虽然柳禄外表略显狼狈,但气度仍如从前般让人如沐春风。
他身边只跟着一个同样满面尘灰的年轻伙计,脚边放着几只沉甸甸的箱笼。
“二舅。”林望舒上前,声音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激动。
柳禄见到外甥女,疲惫的脸上顿时绽开真切的笑容,上前行礼,被望舒拦住了:“二舅,不必如此,都是自家人,且北地讲究不如南边多,家里没有外人,就不必多礼了。”
“月余不见,望舒清减许多,想是辛苦了。”柳禄打量着眼前素衣淡妆、眼里略带悲意的迥异于几个月前的林望舒,眼中闪过一丝心疼与伤感。
当初妹妹没有顾得上,现在望舒又守了寡,柳禄心里有些没滋味。
甥舅寒暄两句后,林望舒便引着柳禄先去正院拜见婆母周氏。
周氏早已听闻这位南边来的舅爷,见他虽旅途劳顿,但言行得体,又知是来相助商队,自是客气相待,略说了几句,便体贴地让林望舒带舅爷去安顿歇息,细事容后再议。
林望舒将柳禄引至自己院落旁专门收拾出来的客院花厅,吩咐丫鬟奉上热茶点心。
柳禄也不客气,先灌了半盏温茶润喉,随即从怀中取出一封保存完好的信,郑重递给林望舒:
“这是你外祖母给你的信。”接着,又指挥伙计将几只箱笼小心抬了进来。
待那伙计退下,柳禄才一边喝茶,一边说起南边情形,语气也轻松了许多:
“那个绣坊建得真好,可真是一次就把母亲的心病给治好了。
母亲她像是凭空年轻了二十岁,整日精神头十足,每日都会在绣坊指点一二时辰,再有半日在家琢磨新花样。
母亲外家因这绣坊,小辈里为了能来绣坊做工也是有些小争执,不过母亲说只看绣出来的东西,在家也可以做,现在终于有了当年一些影子了。”
他细细分说:“如今绣坊里,签了长约、拿固定工钱的专用绣娘有六个,都是手艺拔尖又肯用心的。
更多的是没聘上的绣娘,在家里接了活计,绣好了送到绣坊代售,或者按客人要求定制。
这才一个多两个月,各种新奇巧思就都冒出来了,花样翻新得快,很受城里夫人小姐们欢迎。”
说到此处,柳禄脸上带了笑:
“说起来,母亲还在绣坊见过你嫂嫂和林姑娘。
母亲瞧着林姑娘玉雪可爱,心里喜欢,送了她一方自己绣的帕子。
那帕子上的雀儿,还是陆家一个小姑娘想的法子,在里面放了我从西洋带回来的小机括,用力一按,那雀儿竟会‘啾啾’叫唤,可把林姑娘欢喜坏了,拿在手里舍不得放。
给你嫂嫂的,则是一件母亲亲手绣的四季花卉外衫,听说你嫂嫂也是是喜极,当场就要给银子,被母亲坚决推了。
后来,你嫂嫂便时常让人往绣坊送些精致的点心吃食,来往倒是更密切了些。”
林望舒听着,眼前仿佛能看到黛玉拿着那方会叫的帕子,小脸上满是惊奇与喜爱的模样,也能想象贾敏收到那件心意满满的外衫时的感动。
外祖母此举,不仅是疼爱小辈,更是无形中拉近了林家与柳家、与绣坊的关系,这份润物细无声的智慧,让她心生敬佩。
柳禄歇了口气,神色转为郑重:
“收到你的信,我立刻收拾行装。
母亲那边也起了心思,让我给安平郡主带了一封亲笔信,还有一件信物和两件绣品。”
他指了指其中一个格外考究的紫檀木箱,
“信物和绣品都在里面。母亲特意叮嘱,箱子里的绣品你我比皆不可瞧,另一件是条抹额,都是给郡主的。
母亲还让我带话给你:礼物送到后,若郡主不主动问起她,你便不要提及;若郡主问起,你再斟酌着回答。”
林望舒心中一动,外祖母与郡主之间,果然有旧谊,而且似乎颇不寻常。
只怕还有些郡主的隐秘,在旧日是触碰不得的,箱子里的东西应该跟这隐秘有关,只不知道这秘密是不是到了可公开的时候,不然真是遗憾,下午自己亲自送过去吧。
她点头应下:“我明白,不会违了外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