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的手,抖得不成样子。
“徐妙云!”
吴氏的声音尖利得几乎变了调,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才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你——好——不——要——脸!”
这声斥骂,带着无尽的怒火与背叛感,在寂静的庭院里回荡。
周围的宫女太监们吓得“扑通扑通”跪了一地,头死死地埋在地上,不敢看,也不敢听。
面对吴氏的怒斥,徐妙云的脸上依旧没有太多的波澜,只是那双平静的眸子里,泛起了一圈圈涟漪,投入石子的深潭。
“脸面?”
她轻声重复着这两个字,语气里充满了自嘲,“皇嫂,我的脸面,和燕王府上上下下几百口人的性命比起来,和四郎的命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
她往前走了一步,逼近吴氏,那素净的身影,在这一刻,竟散发出咄咄逼人的气势。
“我今天来,不是来跟你争风吃醋的。我是来做一笔交易的。”
“交易?”
吴氏被她的话气笑了,“你拿什么做交易?拿你这副残花败柳的身子吗?徐妙云,你别忘了,你丈夫朱棣,是谋逆的罪人!你现在,不过是我大楚的一个女囚!”
“对,我是一个女囚。”
徐妙云坦然承认,她伸出手,轻轻抚摸着自己光滑的脸颊,动作温柔,眼神却冰冷,“但我这副身子,还是燕王妃的身子。我这张脸,整个北平的将士都认得。我徐家,在大明军中数十年的根基,也不是一句‘罪臣’就能抹杀的。”
“而我,能给他稳定。”
“你……你这个疯女人!”
吴氏的声音在发颤,“你就不怕陛下杀了你?你就不怕你那夫君,在天牢里知道了,会气得活活吐血身亡?”
“怕?”
徐妙云笑了,那笑声凄凉而空洞,“我当然怕。但我更怕燕王府满门抄斩,更怕我那一双孩儿,沦为阶下囚,生死不知。”
“至于四郎……”
她脸上的笑容敛去,只剩下无尽的悲哀,“他已经败了。一个失败的男人,没有资格去要求他的女人为他守着那可笑的贞节。他若还有理智,就该明白,我这么做,是在救他,救我们全家。”
“所以,”
徐妙云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脊梁,像一个即将走上刑场的死士,“这笔交易,对陛下而言,百利而无一害。他没有理由拒绝。”
吴氏彻底愣住了。
她发现自己无言以对。
是啊,百利而无一害。
朱栢他……
会拒绝吗?
理智告诉她,他不会。
他是一个帝王,一个刚刚掀翻了旧乾坤,要建立新秩序的开国之君。
在他的眼中,利益永远高于情感。
可是……
情感上,她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
那是她的丈夫!
是她从少年时期就倾心相待,陪着他从一个不受宠的王爷,一步步走到今天的男人!
她可以与他共患难,可以为他担惊受怕,可她无法忍受,在他的身边,躺着另一个女人!
尤其这个女人,还是他敌人的妻子!
这不仅是背叛,更是羞辱!
“不行!我绝不答应!”
吴氏的眼中涌上泪水,她抓住徐妙云的衣袖,近乎哀求地说道,“四嫂,我求求你,你回去吧!燕王府的事,我会去向陛下求情,我保证,他不会赶尽杀绝的!你不要这样,不要作践自己!”
徐妙云看着她,眼中闪过怜悯。
“你太天真了。”
她轻轻挣开吴氏的手,“帝王的情,是最靠不住的东西。今天他可以为你许下承诺,明天就能为了江山,将承诺弃之如履。我,不信你的保证,我只信我自己能抓住的东西。”
“你……”
吴氏还想说什么,一个沉稳的脚步声从内院传来。
两人同时噤声,转头望去。
只见朱栢身着一袭玄色常服,龙行虎步地走了出来。他身后跟着面无表情的贾诩。显然,方才院中的争执,他已经听到了。
他的脸上看不出喜怒,深邃的目光在吴氏和徐妙云之间扫过,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压迫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