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赏点银子吧!”
“皇上,我饿啊!”
“皇上,我也是太祖苗裔啊!”
……
朱慈炅身形虽小,却冷汗浸湿里衣,心中懊悔不已,暗忖自己当初的决策是何等荒唐,竟会下旨把这些原本天南海北的穷亲戚聚集到一起的。
他一度笑话朱允文削藩是个大笑话,现在轮到他削藩了,他闹了个比朱允文还好笑的笑话,重启大帝朱慈炅一定会在历史上留下可歌可泣可书可笑的一笔。
他本以为藩王们最多带个几万人来热闹下,但他没有想到朱家那些最底层的甚至连玉牒都没有名字的家伙也会来。
他们哪里的路费?
饿着肚子来的吗?
朱慈炅不知道,他的名头很大很值钱啊。
有拼死拼活混进藩王队伍的,都姓朱,老子不信祭祖这么大的事,你这个宗主好意思把老子饿死在半路。
还有自费的,借钱的。
什么?你怕皇族还不上,紫禁城敲块砖下来都够你们一辈子了。
最牛的是太祖党,一路要饭来的,跟沿途官员要,跟高官豪绅要。
反正我家开局一个碗,没啥不好意思的。
北京的小皇帝说了,朱家子孙都要到,不到就开除出朱家子孙行列。
朱慈炅在北方打仗,朱家子孙在南方打仗,他们奋不顾身,豪情万丈,死也要死到孝陵前。
刘一燝不想担责,给朱慈炅如实报了九人死亡,实际上在路上各种原因死亡的人数要大大翻倍。
朱慈炅不认识南京的官员,不然,他一定会惊讶少了一位应天府尹,这个位置不低了,居然敢不来迎接皇帝。
朱慈炅大胜洪歹极的喜悦延续此时已经烟消云散,他想要收拾整顿江南的绸缪悄悄藏起,甚至设计中的皇家投资总公司也要无限延后,拘留藩王这件事还要重新思量——总之,他的南行计划,全部打乱了。
不解决这二十多万皇亲集结的巨雷,他应该是连觉都睡不好了。
朱慈炅狠狠的盯着刘一燝,冲天的怨气几乎让他的总角竖起。
你这老头怎么不提醒朕一句?你不是全程参与也是半程参与了?你是前首辅啊,这些问题怎么会想不到?你不会就是想看朕笑话吧?
刘一燝眉头紧皱,他还在低头揣摩自己的回答有没有问题,小皇帝来这一出太考验急智。
唉,陛下,以我们君臣的关系,你怎么也要提前通知我一下啊,老臣老了,反应不敏捷了啊。
他一点都没有意识到,他以为的君臣关系差点崩。
朱慈炅还是理智的,不会学他皇五叔把问题甩锅给臣子。
情绪上头很快,退却也快,他很快意识到这是自己的错误,谁也怪不了。
“朕知道了。”朱慈炅的声音有些有气无力。“诸卿平身吧!”
“谢陛下。”
南直文官队列晃动,缓缓起身。
魏国公徐弘基也要跟着起身,身后的定远侯邓文明赶紧拉住他裤腿。徐公爷诧异回头,只看到邓侯爷撅着嘴唇,“武。”
邓侯爷已经摸清小皇帝路数了,监国,宗亲,文官,接下来就该武将了。徐弘基要是跑了,谁来回答?
朱慈炅已经没有用天子三问恐吓南京群丑的心思了,他收拾心情,微微缓了一下才示意御辇来到徐弘基面前。
这个虽然没有见过面,但不用介绍,这老头就是徐弘基,南直隶有资格穿国公服饰的有且只有一人。
“朕闻天下虽安,忘战必危。故问诸将,南直军械器具尚完善否?后军都督府兵员足备否?南直士兵军心可用否?”
徐弘基有些茫然,左顾右盼了一下,好像只能他答啊。
“回禀陛下:尚好。”
朱慈炅微微一愣,“当真?”
“当真。都好,都好。”
徐弘基低垂脑袋,心里有点发慌,但皇帝不至于让国公丢脸,哪怕他是虚应故事。
最多觉得他不堪用吧,实话讲,南京留守,他真不想干了。费心费力,尤其是最近皇亲齐聚,阁老给的压力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