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访者的情绪激动,但是言语的表达依旧有着清晰的逻辑。
南祝仁轻而易举地理解了对方想要表达的意思。
简单来说,就是一个面对自己的工作时候的错误死不承认,而且前后反复改口的员工。
从来访者现在胡乱挥舞的肢体动作和激动的表情来看……确实是给来访者造成了很大的困扰。
而来访者讲述的故事还没完:“那人前前后后写了好几条前言不搭后语的算式,还连着否认了自己一开始的草稿、中间工人的配方,总之非要说自己没有错。”
来访者深吸一口气:“这时候我同事已经放弃了,但我本人的劲倒是上来了,于是开始继续和他掰扯。我用他最后得出的那个数据继续往下推,又得出来一个和之前哪个数据都对不上的数字,并表示——‘你看,你正在错的越来越离谱’。”
说到这里的时候来访者的鼻翼和右脸处的肌肉都抽搐了一下。
情绪压得非常辛苦了。
南祝仁忠实地扮演着自己在这个阶段的倾听者的角色,判断对方这个时候需要情绪释放,于是在短暂的沉默来临之后主动递上话头:“后来呢,他是什么反应?”
“他?然后他就开始了对我的指责,表示‘你不是配色师这个行业的人,没资格争论这些东西’。”
来访者声音突然升高。
但是紧接着又喘了两口气,在撇过头去发出“啧”的无奈一声之后,开始说起了故事的结尾。
“这场争论的结果是不欢而散,因为对于他工作能力的怀疑,我要求以后他生产只管写他的原始小样配方,相当于把他的工作流程掐了一半。”
“在后续的相处中,还发生过一些很难崩的情况,比如他对工作环境提出了一个意见,要求我们的留样从袋装换成瓶装,问到理由他表示‘因为前东家是那么做的’。”
可能是情绪释放过了,来访者的声音开始变得有气无力。
“在我进一步要求他给出个更符合我们工厂情况的理由或者改进的时候,他在思索良久后,开始了类似‘我开始上班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的指责。”
“之后,我们又让他再试了一次正常打样生产流程,在那次的过程中,表明了他本人能力应该是可以正常完成工作的,但到他最后都不承认自己在入职测试中进行的计算是错误的。”
南祝仁一边听着一边点头:“所以他现在还在你手下工作?”
来访者长叹一口气:“是啊,就像我一开始跟老师你说的一样,这个岗位在我们行业太少见了。本来打算再招人,但短期内根本找不到替代的,就只能将就用着了。”
他一副心力交瘁的模样。
南祝仁低沉声音,顺势给了一记【支持】式的安抚:“能听出来你的工作很不容易。”
来访者扯了扯嘴角,摆手道:“我也和一些朋友吐槽过,我想知道这人是什么问题。但是他们也说不出个什么所以然来,要么就是劝我说这种岗位不好找,将就用;要么就是跟我说人家工作也不容易,当老板也要有容人之量什么的……”
故事结束。
来访者抬起头,用期许的眼睛看向南祝仁:“南老师,你觉得我这个员工到底是什么问题?”
……
可能是因为这来访者和别人已经交流过相关问题的原因,此刻来访者提供的信息相当详细。
隐隐之中居然符合了咨询中少见的【第三方印象】的模板。
南祝仁还真的能够分析出来。
这个员工,毫无疑问是存在【认知】方面的问题的。
正经接受过系统教育的人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懂“原理”;用“原理”来作为自己的底层逻辑,能够培养出一个人思考的能力。
会用“原理”去思考的人,在发现一个问题的答案之后,能够倒退过程和方法;在发现一个事物初始状态的时候,能够思考计算其结果;在发现熟悉的事物中某个错误点的时候,能够找到原因,并且防止下一次再犯。
但薛老板说的这个员工,显然是没有培养出“思考”能力,甚至可能没学到“原理”的人。
十五岁开始当学徒工,这种培养模式显然不是系统教育,员工所具备的技能也是在实践中一点一点磨出来的。这可能会导致一个后果——那就是在没有学习“原理”、同时不会自主思考的情况下,把“方法”当成所谓“原理”了。
而“原理”级别,或者说“真理”级别的东西,是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