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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肃静!肃静!军情急报!!”议事池中央的小讲台上,一个嗓子几乎喊劈了的传令官徒劳地挥舞着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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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他的声音如同投入大海的石子,瞬间被更大的声浪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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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狗来了?!怎么可能这么快?!斥候是干什么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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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百里?!骑兵一日可至!应天城墙尚未加固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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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说!我就说不能招惹金人!议和!立刻遣使议和!献上钱帛女子,或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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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屁!苏老!你们钱家怕不是想第一个献上家财买平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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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粗鄙!老夫是为了江南百万生灵!为了这新生的国祚!你懂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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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懂个屁!老子只懂汴梁城里的血还没干透!议和?议你娘的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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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杀!杀光金狗!元首有令!血债血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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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债血偿?!拿什么偿?!十万新兵,甲胄不全,能挡得住金兀术的铁浮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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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挡不住也得挡!难道像太上皇一样摇尾乞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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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胆!竟敢非议上皇?!此乃大逆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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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屁的上皇!称臣乞降的懦夫!不配为我华夏之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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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粗鄙武夫!祸国殃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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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匹夫!信不信老子现在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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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争吵!谩骂!推搡!恐慌!不同阶层的代表撕下了“共治”的脆弱面纱,将各自的立场、恐惧、利益和盘托出。江南士绅的畏战求和、军中代表的复仇狂热、地方贤良的茫然无措…各种声音如同沸腾的油锅,在巨大的穹顶下疯狂碰撞、炸裂!空气中充满了唾沫星子和绝望的气息。那幅悬挂在元首席后方、巨大的“滴血剑颅”战旗,在喧嚣中无声地垂落着,仿佛也被这混乱压得喘不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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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德弓着腰,如同受惊的虾米,小步快跑着穿过嘈杂的坐席通道,脸上毫无血色,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到中央元首席侧下方,声音带着哭腔,却又努力拔高试图压过周围的噪音:“元…元首!城外军营急报!韩将军派亲兵来报,金…金军先锋铁骑,已过符离!距应天…不足两百里了!游骑…游骑已接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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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句,如同在滚油中泼入冰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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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议事堂,有那么一瞬间,陷入了诡异的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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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争吵、谩骂、恐慌,都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猛地扼住了喉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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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百多双眼睛,带着极致的震惊、恐惧、茫然和最后一丝侥幸,齐刷刷地投向了那中央孤高的黑铁座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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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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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接到王德第一次耳语(关于军营急报)起,就一直闭着眼。仿佛周遭这足以将人逼疯的喧嚣,只是过耳的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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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尖,无意识地、一下下地敲击着冰冷的铁质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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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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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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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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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很轻,却在这突如其来的死寂中,如同重锤,清晰地敲在每一个人的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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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足两百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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