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理、识文断字啊。刁辊不再理他,扭头喊出刁澜,问道,这一年,老师他教你什么了?刁澜低着头,怯怯生生地答道,没教什么。酆烨一听急了,什么?我没教你?《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你不是全都识得、背得、写得的吗?酆烨跑回塾馆,取来课本,将《三字经》举到刁澜眼前,问道,这是什么?
这是书。
什么书?
刁澜摆摆头,懵然不知的样子。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你还记得吧?
刁澜蹙眉挠头的想了半天,复又摆摆头。
酆烨又将《千字文》翻开,指着书上说,“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这回想起来了吧?
刁澜突然高声尖叫起来,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以手捂耳,转身飞跑出门。
酆烨欲要追赶,被刁辊迎面拦住,说道够了,你没本事教得小儿识字,难道还要将他逼疯不成?
酆烨心里一片空白,口中喃喃念道,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刁辊阴森森地一笑,怎会如此?这该是我问你的哩。事到如今,就按“合约”办吧。看在我俩马上就是亲家的份上,你一家三口好好的过完春节,元宵一过,我就让小儿抬花轿上门迎亲,嫁妆什么的就免了。
酆烨这时方才明白,自己是被刁辊父子给算计了。元宵过后,刁家先后几次抬着大红花轿上门迎亲,女儿酆灵抵死不从,惹得刁辊凶性大发,带着几个打手上门抢人,恰被经过此地的陈文祺碰见。
……
“这个酆老夫子怎地如此糊涂?这么明显的圈套他也能钻?刁辊父子也不怎么样,如此简单的局都敢布,难道不怕别人堪破?”理清了案件的来龙去脉,翁隽鼎感概地说道。
陈文祺微微一笑道:“‘局’虽简单,但布局之人只怕不简单。”
“陈年兄是说设套之人并非刁辊父子,而是……‘真先生’?就算是他,我看也高明不到哪里去。不过这样破绽百出的圈套,倒是让他碰巧了。”
陈文祺摇摇头,说道:“并非碰巧,而是胜珠在握。”
“愿闻其详。”
“三箭齐发,酆老夫子想不入彀也难。”
“三箭齐发?”
“以利相诱,以名相累,以酒相乱。”
翁隽鼎略略一想,顿时醒悟:此人先以三倍于寻常束脩的重金,吊起酆烨的胃口,令他欲拒还休;再以酆烨才疏学浅相讥,文人自惜羽毛,酆烨当不例外;“名”、“利”当前,就算还有一丝顾虑,恐怕已随着腹中的酒气升腾到云里雾中。
“这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真先生’究竟是谁?陈年兄可是打探清楚了?”
陈文祺没有正面回答:“翁大老爷欲要破局,那布局之人焉能置身事外任你摆布?只是此局虽然简单,破局却很不易呢。”
“是呀,盗窃有赃物为证,杀人有凶器为证,可这是否‘识文断字’将以何为证?”在翁隽鼎心目中,陈文祺断案无所不能。这几日望眼欲穿,就指望陈文祺来帮助自己审结手中两桩棘手的案子,如今连他都说不易,翁隽鼎不禁深感忧虑。
就在两人澄思寂虑的时候,忽听县衙前面隐隐传来纷扰声。二人打开窗户一看,原来天已微明。
翁隽鼎叫来当值衙役,询问县衙前面为何人声鼎沸?衙役答道,是一妇人无理取闹。
“大约有什么冤情吧,谁还敢在官衙前面无理取闹?”翁隽鼎有些不悦。
那衙役一看大人发怒,连忙解释:“的确是无理取闹,因为她是一个疯子。”
“疯子?”翁隽鼎皱皱眉,对那衙役说道:“你倒说说看,是什么样一个疯子,为何要在县衙前取闹?”
“回大人,此女不知是何地人氏,只知两年前她与一个名叫孙二的贩夫从外地来本县落脚,去年秋天,孙二醉酒摔死,可能是悲伤过度,随即这女子就疯了,成天疯疯癫癫的到处乱跑。”
“她平常总来县衙前吵闹吗?”陈文祺插言道。
“来过几次。不过她跑的地方可不少,本县许多地方都有看她去过,她可算在本县大大有名了。”衙役末了“幽默”了一句。
“她可有名姓?”
“有,姓魏名聆仪。不过自打她疯了以后,大家都叫她疯聆仪,很少有人提到她的姓氏了。”
“魏聆仪……疯聆仪……疯聆……仪……”陈文祺颠来倒去地念着疯妇人的名字,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