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楚云裳不说话,等他逐渐平静下来,散了火气,这才帮着他重新躺下来,然后随意收拾了一下自己,将被他快要脱光的衣服穿好,再拢了拢头发,这就下床去,打了一盆热水,取了医药箱,开始帮他重新清理包扎伤口。
他安静的躺着,动也不动,任她施为,乖巧至极,视线却一直追随着她,总算不像个死人。
小小一截的蜡烛仍在燃烧着,火光暧暧,这间屋子里,总算有了点生气。
你没死――
这真是世界上最好的奇迹。
而这个时候,隔壁房间里的楚喻,恰巧也是起夜。
楚喻原本只是习惯性的看一下楚云裳的床榻,却发现床上并没有人。把手伸进被窝里,没有热度,显然主人早就离开了。
楚喻想了想,穿上衣服,跑去九方长渊在的房间。
他才一进来,就见楚云裳正弯着腰,用浸了水的巾子,一点点极细致的帮九方长渊清理从伤口里溢出的血迹。
而享受着楚云裳亲自伺候的那个人,懒洋洋地眯着眼,一双漆黑到宛如夜色般的眼睛,正看着推门进来的他,其中是他所熟悉的一贯笑意,带着足以让他眼眶湿润的宠溺之色。
“……爹。”
他大约是想喊爹爹的,察觉到不妥,要喊干爹,嗓子却变得很沙哑,最终只能吐出这么一个亲切的字眼来。小小的孩子扶着门框,素来都是乌溜溜的明亮的大眼睛,此时飞快的蒙上了一层亮晶晶的东西,烛火一照,那小嘴都是委屈的瘪起来。
九方长渊看着,又是心疼又是好笑,道:“过来,让干爹看看,半年不见,个子高了不少,都会跑了。”
楚喻听了,吸了吸鼻子,反手关好门,然后就飞快的跑过去,双手扒在床边,想要爬上床,转眼瞧见他身上那些出血的伤口,不由喃喃道:“娘亲之前不是说伤口都好了吗,怎么又流血了啊。”
楚云裳此时正从医药箱里拿早先调配好的药膏,闻言头也不抬的道:“你干爹他血气旺。”
血气旺?
楚喻眨眨眼。
之前不是流了很多血吗,师祖都说体内至少一半的血都没了,怎么还会血气旺?
他疑惑地看向九方长渊,希冀爹爹能回答自己。
九方长渊却不说话,只盯着上方帷帐猛看,一副“我很正经我什么都不知道不要问我”的模样。
于是楚喻便没能得知楚云裳那一句血气旺,指的到底是什么。
……
九方长渊醒来,这无疑是天大的好消息。
第二天一大早,他还在睡着,神医谷里就已经有不少人慕名而来,想要见见这么一位据说存活率根本等同为零却奇迹清醒活下来的神人。
但遗憾的是,这些想要来拜访九方长渊的人,全被楚云裳给拦下了。理由非常人性化:患者刚醒来,需要静养,不能见人。
最后有幸见到活着的九方长渊的,也就只有九方卿远等那天参与了开颅手术的人。
九方卿远和九方长渊虽同为九方家族嫡系,但前者毕竟早在几十年前就离开了凤鸣城,在神医谷里一呆就是三四十年,很明显离开九方家之前,九方长渊这个少主是还没出生的。而九方长渊虽是在大周朝长大,但从来都是往来于巫阳关、懿都、凤鸣城之间,从没来过神医谷,自然这两个有着血缘关系的人,这却是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见面。
于是等谷主及一些师叔看过九方长渊,慰问完毕离开后,屋里再没了外人,九方卿远这才一改平日里嘻嘻哈哈老不正经的神色,肃正了面容,朝着九方长渊一拜而下:“见过少主。”
九方长渊看着他,因为鹤发童颜,很容易便能从他的脸上,看出年轻时候的影子。见他果真和画上的人长得一模一样,只是年纪大了一倍有余,道:“你是云裳师傅,论辈分我也该喊你师傅,你不要对我行礼了,太见外。”
九方卿远听了,表情瞬间从正经变得不正经,然后一下子就从原地跳起来:“早说嘛,给晚辈行礼别扭得很,我腰不好,弯腰很痛苦的。”
九方长渊:“……呵呵。”
麻麻说,每一个呵呵的背后,都有一万头草泥马疯狂的呼啸而过。
楚云裳咳了一声,出声打圆场:“师傅,早饭该做好了,今天有豌豆黄和驴打滚,你最喜欢吃的。”
九方卿远年轻的时候喜欢走南闯北,否则也不会收下楚云裳这么个京城贵女为徒。他一听豌豆黄和驴打滚,懿都里特经典地道的小吃,立即喜笑颜开:“是嘛?那为师这就去吃饭,你们也赶紧的。”
说着就一溜烟儿的跑出去,还不忘顺手带走楚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