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字我听懂了,那就是“杀”字。
我在心里默念,将这句匈奴原话牢记在心,飞跑去找那两个汉军。右谷蠡王的近侍已经大醉不省人事,把他们叫出帐外,将硬记下来的于单原话覆述出来,经他们二人翻译,这句话应该是:“为报父仇,我必杀之。”
果然是条以怨报德的毒蛇!
我出了一身冷汗,幸好刚才他们没瞧见我,我也鬼使神差地没说话,否则岂能得知如此天大的秘密,我跟晏七行,差点就成了那倒霉的农夫了。
两个汉军翻译了这句话后追问我原因,我没有告诉他们,嘱付他们右谷蠡王之事我自会向晏七行通报,让他们三箴其口,不可再对人说。
我必须先想清楚。
回到寝帐,我心乱如麻,许久才能镇定心神,仔细思想。
原来于单并不相信公主与晏七行的解释,不但认定我是杀父仇人,而且连带着晏七行也怀恨上了。他如此忍耐听从南宫公主的安排,只是想利用我们,待得目的达到,自然是狡兔死走狗烹。
这一招够狠也够聪明,杀了我们之后,再揭穿我们汉使的身份,如此一来既向匈奴人宣告他报了父仇,又可证明他并无亲汉之意,从此再无人质疑他一半的汉人血统,他大单于的地位更加稳固。
可是难道他就没想过这样做会触怒公主,会使汉匈关系恶化吗?
答案就是:他根本不在乎公主是否会怪他,更不在乎汉匈关系。换句话说,他无意于维系汉匈表面的和睦,他想的要的,跟他登基誓词中所说的一样。
晏七行的推测错误,没有短期和睦这回事,我们两个一死,汉匈会即刻开战。
我呆坐在床边,脑子里翻来覆去的只一件事:现在怎么办?
右谷蠡王背叛的事要不要告诉晏七行?于单想杀我们的事要不要告诉晏七行?
按道理自然要告诉他,可是之后晏七行会怎么做?
正想着,晏七行来了,在外边轻声问:“刘丹,你安歇了吗?”
我站起来说:“没有,进来吧。”
晏七行掀帐帘进来,见我脸色不善微微一怔,关切地问:“身体还有何不适之处?”
我直瞪瞪地看着他,心里念头转了又转,说道:“刚才我去王帐找你你不在。”
晏七行说:“公主有事找我相商……”
“你先听我说……”我没容他说下去。“我听见于单跟右日逐王谈到我们,于单说搞定伊稚斜后,会杀我们报军臣单于之仇。”
我观察他的反应,见他先是一怔,尔后蹙眉问道:“你确信自己不曾听错?”
我肯定地点点头,把匈奴语的原话重复一遍,他听了脸色变得很难看。
我说:“他说得出就一定做得出,人家都想要我们的脑袋了,我们有必要继续帮他吗?”
晏七行站着不动,低头想了好久,忽然抬起头来毅然说:“帮!”
“你疯了?”我难以置信地嚷着。“你真的以为于单坐定单于之位后,会跟汉朝修好?”
晏七行目光坚定说:“即使于单不会,南宫公主一定会。”
我忍不住嘲笑他:“匈奴的习俗你不了解吗?他们一向轻贱老弱不重亲情,南宫公主对于单能有多大的影响力?”
晏七行固执地说:“他毕竟有一半的汉人血统,接受的也是汉人的文化熏陶,据公主所说他从小就非常的孝顺,我相信南宫公主一定可以左右他的决策。”
我愣住了,他对公主这么有信心?
“刚刚公主叫你过去,就跟你说了这些?”我问他。
晏七行不置可否,说:“与其说我信于单,不如说我信的是南宫公主,她有这个能力。”
“那你跟我呢?于单一定会杀我们。”我开始沉不住气。“你别忘了答应过皇帝,会带我安然无恙返回长安,现在你所做的,根本是拿你我两个人的性命在冒险!”
晏七行望着我,棱角分明的下巴微微扭曲,吐出一口气说:“我必须冒这个险……我会派人护送你即刻回长安。”
说罢转身就走,绝无半点迟疑。
“站住!”我眼疾手快一把揪住他,力气大得都出乎我自己的意料,晏七行被这突然的力道扯得脚上失了重心,转身的同时一个踉跄扑到我身上。我没有防备,承受不住他的体重,向后倒退数步,“扑通”坐到床上,接着就听“轰”的一声,简陋的木床承载不住两个人的重量,顿时从中间断裂,塌了。我跟晏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