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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前进的速度很快,车帘翻飞,能看见外边的陡峭山崖。
兰璎被颠簸得摇头晃脑,还坚持紧盯着路况,生怕一不小心就冲下悬崖了。直至前方隐约显出建筑物的一角,悬起的心才稳稳落下。
“此处是青山观,在大雍西南很有名。”马车停下,褚棠枝道。
“看出来了。”
兰璎掀开车帘往外看去,即便是这样差的天气,也还是有不少人上山祈福烧香。
“毕竟今日是十五,若天公作美,香客只会更多。”褚棠枝先下了马车,有两个道士瞧见褚棠枝的装扮,撑伞走了过来。
褚棠枝和道士们谈着,而兰璎依旧待在马车里,戳了戳春鸣的肩膀。
“醒醒,”戳不动,她握住他肩膀前后左右晃,“先坚持一会,待会进屋里好好睡。”
岿然不动,安如泰山。
兰璎:“……”
不会吧,难道要她再摔一次?
两个童子上前来问是否需要帮忙,醒来的银蛇往帘外直起半身,凶巴巴地龇出毒牙,吓得童子们连连后退。
兰璎狠下心,往他脸上掐了两把,还揉面团似的又搓又捏,将他玉白如瓷的脸掐出一片浅粉痕迹。
春鸣这才颤着浓密的长睫,缓缓睁开了乌润的眸子,深浓的眼瞳里映着浅淡天光,满是迷蒙。
垂眸看见兰璎伸出的魔爪,他薄唇轻抿,嗓音微哑:“我睡得很沉?”
“是啊,”兰璎杏眼圆圆瞪着他,“你可真能睡啊,叫都叫不醒。”
春鸣极缓地眨眨眼,在昏暗车厢里静默了会,眸光茫然地散在她面上,
待到视线渐渐聚焦,他才盯凝着她血色红润的唇,轻声道:“抱歉。”
“过了今夜,以后便不会了。”
今夜月圆。
待到圆月升起时,他将用她喂养蛊虫,得此增益后,自然不会再贪眠嗜睡。
这声抱歉,就当是提前感谢她献祭一身血肉罢。
这般想着,春鸣浅浅勾起唇角,挑开车帘,笑吟吟地步入了雨幕,荡起的铃音在沙沙雨声中格外清脆空灵。
“等下等下,还没打伞呢……”
一眨眼的功夫,雨水就浇湿了他的乌发和衣衫,兰璎被他这无所畏惧的模样吓呆了,连忙提起包袱,打开油纸伞追了过去。
少年神色温和无害,兰璎自然不知道他已经暗暗计划着解决掉自己。
心里还怪道他分明说是要用还魂草助眠,可看他这样子,哪里需要助眠了?
别人是夜里失眠白日还得爬起来干活,他是夜里“失眠”但白日里呼呼大睡。
道观来往的香客和道士不少,雨势渐大,雨声将步履声和谈笑声齐齐湮没。
想到他方才说的“抱歉”,兰璎凑近他耳边解释:“我没怪你。”
“待会进了厢房,你继续睡便是。”
*
道观依山而建,处处清幽。
待道士领路进了供香客歇脚的厢房,兰璎扯着春鸣的衣袖让他到榻上继续睡,自己则和褚棠枝一起去用午膳。
回来时已过午时,兰璎收起油纸伞,携着一身清冽水汽进了屋。
道观厢房简陋,没有里间外间之分,只一条床榻摆在窗边。
兰璎揉着困倦的眼,后知后觉地发现春鸣占了床榻,她就没地方睡了。
墙边还有只橱柜,她打开看了看,有一只枕头和一床棉被,但没有多余的褥子。
兰璎沉思了一瞬,决定不委屈自己。反正春鸣只是盘坐在那,占不了多少位置。
躺倒榻上时,银蛇不知怎的醒了,蜿蜒爬到她身上,不停地吐着蛇信。
兰璎听说蛇是用蛇信来感知气味,见它吐进吐出,也不知是在闻什么。
但银蛇冰冰凉凉的,她刚从雨里回来,只想在暖乎乎的被窝里睡个午觉。
于是她将银蛇抓起来又揉又搓,一会儿盘成团,一会儿拉直伸长,一会儿又扭成蝴蝶结。
直到银蛇不耐地朝她龇牙,尾巴啪啪乱甩,她才哈哈笑着松手。
银蛇服了,迅速溜回了春鸣袖中。
天色昏暗,雨声沙沙。没了捣乱的,兰璎很快裹着被子进入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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