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少卿一脚踢开陌言陌行,不顾众人阻挡,当着雪宛的方向掠去。
入目的再也不是绿树、小院、昏黄的灯光,还有灯光下的……那个靓影,那个娇俏可爱、略带微嗔的笑,而是……满目苍夷,到处黑压压一片,充斥着被烧焦烧糊,令人作呕的气息。
然,宁少卿宁家高贵的家主,却似没看到这脏乱,没闻到这股让人绝望到心神聚裂的气息,仍直奔那一堆明显是院子屋子的残骸遗迹而去。
身法快如电,身影疯狂,零乱,踉跄。
还没奔到雪宛所在,从那处所在黑压压的残骸中却冒出一道黑影,挡住他的去路。
鬼煞一身焦糊,脸上手上全是黑灰,很显然是已经在此番找了很久。
其实,不光是他,那些个暗卫和待卫们哪个不是没死心的去翻找过。
可,里面,除了被烧焦的枯骨,没烧完全的焦尸便什么也找不到。
鬼煞跪倒在地,“主子,不要去翻找了。里面……您处罚鬼煞,杀了鬼煞,鬼煞死有余辜。”此时,他若还不知道自己是中了调虎离山之计,他就是个傻子。
“你……你是该死!”宁少卿眼眶红得滴出血来,想也不想,就是一掌过去。
鬼煞身子飞起,落在焦木残橼之上,溅起一阵黑灰,却让宁少卿的心“咚”的一疼。
不由得一声呼唤。
“千雪……”
千雪,你说过,此生绝对不会离开我的。
宁少卿悲鸣掩面。
一阵风来,吹动的不是树叶,不是花雨,而是忽然而来的雨滴。这雨滴,滴滴落在肩头,落在脸上,没有打湿人衣,却先打湿了人的心。
云遥此时呆住在国公府的门口,她衣衫破损,形容狼狈,目光呆愣,状若痴儿,又或者说是痛到心死的哀绝。
身边的几个相识的婢子虽比起云遥来,形象虽好不到哪里,精气神却都还在。虽也是瑟瑟发抖,却也偶尔会来几句“太可怕!”了之类的话。
周边已经集满了看热闹的,打探消息的人。她们如此,落在他人眼中,只觉得她们是受了惊吓过度,只觉得的这个叫做云遥的对主子甚是忠心。
然,谁能知云遥此时心中的震憾。
他说过的,只是要找东西的。
为什么?为什么?现在国公府却是整个都着了?一定是中间出了什么事,他也是被蒙在鼓中。
大小姐没了……大小姐没了……
她还来不及去愧疚,便是深深的担忧,他人呢?他去了哪里?他说了,找到东西后便带着她和西西走的……
这般的大火,他在里面找东西……还能活么?
九门提督府的人已经来了,到处收拾着残局。
宁少卿心头滴血,站在那里不知要到哪个方向去寻,只是无助的呼着,“千雪……千雪……你在哪里。”
他此时已经顾不上去处罚鬼煞,更顾不上去查这幕后的真凶,他想的只有一个字,找到她……找她……他不相信心中之人,真的就葬身在这一堆黑灰之中。
踉踉跄跄地向着残留的府外门走去。
越往前走,焦黑和地上遗留的血迹更是浸入了他的心。
恨、怒、伤……
宁少卿神色恍惚,一边走,一边不停呼唤。
可无论他如何呼唤,也无一个回音。
这声字字凄绝,让闻者都忍不住潸然泪下。
心跟着滴血。
陌言和陌行此时已经缓过气来从地上爬了起来,宁少卿气怒间的一脚,其重量可想而知。然,他们心中都没有一丝怨怼,甚至还嫌主子踢轻了,若是能分担主子心中,痛之万一,他们宁死。
两人赶了过来,又双双跪在宁少卿面前,陌言手中拿着一柄剑,高举过头顶。
那剑鞘被火烧过熏过已有些发黑,可宁少卿一眼认出,这是陌千雪平时玩弄的那柄剑。
有几次,他晚间来找她,来得早了些,外面还有光亮,她便会拿着剑和他卖弄几招几式。
这把剑还是他让人特地为她打制的。
上面还刻了一个“雪”字。
看到剑鞘上那熟悉字迹的刹那,他的心脏犹如被尖刀刺中,窒息地抽痛,剑犹存,人却已不在。
宁少卿闭起了眼睛,手沿着剑体一遍遍摸索着,似乎想穿透这光阴,回到昨天,回到事发前。
他真后悔,他不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