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常伴唐嘉玉左右,可比姜婵得用多了,也就庞诚能压她们一头。
姜婵算什么东西,仗着是节度使府老人,来唐宅执行任务还处处摆老夫人的谱,枕春和折夏看不惯她很久了。
姜婵自认资历老,唐嘉玉从未给过她难堪,她也越来越由着性子来。但这一回却闪了腰,姜婵当着满屋子丫鬟的面被晾在原地,脸上红一阵青一阵,十分下不来台。
她意识到自己说话失了分寸,但她顺意惯了,放不下身段道歉,只能硬邦邦替自己找补:“娘子,今日是及笄礼,主君请来众多观礼贵宾。让贵客久等,未免失礼。”
“原来姜妈妈知道礼数。”唐嘉玉细细描眉,从镜中浅淡瞥了姜婵一眼,“我还以为,什么人都可以闯进我的闺房大喊大叫呢。”
她不再叫姜婵“姜姨”了,屋里所有人都意识到这一点。姜婵脸色变来变去,她不忿被一个小姑娘下脸,但唐嘉玉是节度使亲自过问的“重要人物”,若是惹了唐嘉玉厌弃,被赶出唐宅,姜婵就完了。
圈禁公主,哪怕如今皇权旁落,依然是杀头死罪。未免泄露风声,离开唐宅的人再也没有出现在其他地方,而唐宅里,唐嘉玉的喜恶就是天。
这些年姜婵靠着在唐宅执行秘密任务,给家里得了不少好处,哪怕她多年无法见女儿,依然能让姜果在使院领一份清闲安稳的差事,舒舒服服过日子。一旦被赶出去,她的去处暂且不说,姜果可怎么办?
姜婵背后瞬间渗出一层汗,她顾不上丢人了,立马跪下请罪:“老奴无状,请娘子恕罪。”
唐嘉玉放下螺黛,为自己点了口脂,薄薄敷了层胭脂,揽镜四顾,终于觉得满意。她这时好像才想起姜婵,“哎呀”一声走到姜婵跟前,像一个天真心大的小姑娘,无辜道:“姜姨你怎么还跪在这里?我忙着梳妆,都忘了你。”
可惜少女心思不定,姜婵还没来得及回话,唐嘉玉就又想起了新鲜事:“阿父请了哪些宾客,王郎来了吗?”
枕春幸灾乐祸扫过姜婵,回道:“王少主早就送了回帖,说会来观看娘子的及笄礼。”
“那怎么不早说!”唐嘉玉拎起裙摆,忙不迭跑向屋外,没有丝毫沉稳娴雅可言,春夏秋冬赶紧追上去。屋里转瞬只剩下姜婵,姜婵被一通抢白,只能自己讪讪爬起来。
姜婵有些拿不准了,刚进来时唐嘉玉发作那一通,让人觉得唐嘉玉好像变了,现在好像又没变,她还是那样轻浮肤浅,想一出是一出。但是,姜婵就是说不出的憋屈耻辱。
李家的女儿果然不堪为人妇,哪怕只当商户女养,依然会露出骄纵任性、轻浮浪荡的本性,和那些荒唐公主一模一样!这样的女子,表郎君居然还要低声下气讨好她,真是苍天无眼!
唐嘉玉听到王榕在场,立马急不可耐跑向前厅,一副痴迷模样。但等离开丫鬟视线后,唐嘉玉眼中的笑却一点点冷却下来。
不对劲。唐宅里就她一个真人,所谓宾客也全是士兵假扮,搭台子演戏而已,什么时候演不一样,为什么姜婵要来催她呢?
莫非来了时间很金贵的人?唐嘉玉就是唐宅的天爷,还能有谁,比唐嘉玉还要重要?
唐嘉玉想着心事,没留意路,一不留神跑猛了,竟跑到前院去了。她转过回廊,毫无防备看见屋檐下站着两个男子,一人肃穆紧绷,一人散漫冷锐,似乎正在谈什么。
他们听到脚步声,也朝唐嘉玉看来。魏成钧本能露出惊讶、戒备,但想到他现在是姜钧,又强行挤出宠溺的笑:“表妹。”
唐嘉玉根本没有在意,她全部注意力都在另一个少年身上。
他看起来比那夜城门下单薄一些,但身量已经长成,显得尤其高挑颀长。他的五官非常漂亮,剑眉斜飞入鬓,丹凤眼黑而明亮,神态是一贯的高高在上、冷淡散漫,哪怕穿着灰扑扑的衣服,也不掩光彩。
他很像他养的那些骏马,高傲神气,矫健美丽,骄矜但意外不惹人反感,只会让人觉得他生来如此。
如此独特的气质,唐嘉玉不可能认错。
李昭戟。
原来早在十五岁的时候,他们就见过了,为何前世唐嘉玉毫无印象呢?
哦,那时候她一心想着大日子不能让父亲丢人,按姜婵的指引,规规矩矩完成礼节,哪干过在前院狂奔这种事。大概是唐嘉玉愣怔了太久,李昭戟微微挑眉,露出探究之色。
不好,他起疑了。唐嘉玉惊讶于这个少年的敏锐,但她随后想到她就是一个美丽无脑的大小姐,她怕什么?于是唐嘉玉大大方方走到魏成钧面前,明目张胆扫过李昭戟,问:“表兄,你怎么在这里!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