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面,井然有序,竟真的有几分战略转移的架势。
朱棣端坐马上,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
他成功了。
他保住了军队,也暂时保住了自己的脸面。
虽然这脸面薄得像一层纸,一戳就破。
就在他以为今天这场闹剧即将以这种方式收场时,对岸,那个一直沉默不语的身影,终于动了。
朱栢缓缓抬起头,目光越过千军万马,落在了朱棣的身上。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极尽嘲讽的弧度。
“四哥,演完了吗?”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朱棣的耳中。
“演得不错,声情并茂,连我都差点信了。”
朱棣的身体猛地一僵,刚刚压下去的怒火,再次“腾”地一下窜了上来。
“可惜啊……”
朱栢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仿佛在看一场极其无聊的猴戏。
“在我这里,你这些把戏,没用。”
他伸出两根手指。
“我给你两个选择。”
“第一,现在,立刻,马上,带着你的兵,滚出我的视线。”
“第二……”
朱栢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森然的杀意。
“我帮你滚。”
话音未落,他身后一名同样身披重甲的传令官策马而出,手中同样拿着一卷帛书。
“楚王殿下有令!”
那传令官的声音,如同炸雷。
“宣檄文!”
“告朱棣!”
这一声“告朱棣”,而非“告燕王”,其中的轻蔑之意,溢于言表!
“咨尔燕王朱棣!沐猴而冠,心怀鬼胎!名为勤王,实为窥伺!父有难,汝按兵不动!弟有危,汝坐视不理!空耗粮草,观望不前,此为不忠!”
“君父被缚,汝不思营救,反以君父为由,行脱身之事!巧言令色,粉饰败退,视十万将士为无物,视燕王之名为敝履,此为不义!”
“拥兵自重,割据北平,早已心怀不臣!今见楚军势大,便望风而逃,他日若见楚军势颓,必反咬一口!此等反复无常之小人,此为不信!”
“不忠不义不信!三者俱全!汝有何面目,立于天地之间?有何资格,统领三军?!”
“本王今日,非为与汝争一日之长短!实乃不屑与汝此等鼠辈为伍!”
朱棣的脸,瞬间血色尽褪,又在下一刻涨成了紫红色。
那篇檄文,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根烧红的铁钉,狠狠地钉进了他的骨头里。
不忠!
不义!
不信!
他朱棣,纵横沙场半生,自诩英雄盖世,何曾受过这等奇耻大辱!
那篇他自己刚刚宣读的,字字斟酌、句句考量的檄文,在朱栢这篇粗鄙不堪、直白得近乎恶毒的叫骂面前,显得如此可笑,如此苍白无力。
就像一个精心打扮的戏子,刚摆好架势,就被一个莽夫冲上台,扒光了所有行头,露出了底下最不堪的窘迫。
他握着缰绳的手,骨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根根泛白,青筋如同一条条扭曲的蚯蚓,在手背上疯狂地跳动。
胯下的战马感受到了主人的滔天怒火,不安地刨着蹄子,发出一声声焦躁的嘶鸣。
“咯……咯咯……”
朱棣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喉咙里挤出的声音像是被砂纸打磨过一般,干涩而嘶哑。
他引以为傲的燕军将士,此刻也都陷入了一片死寂。
刚刚还因为主帅的“顾全大局”而勉强维系的士气,瞬间土崩瓦解。
士兵们面面相觑,脸上的表情从困惑,到震惊,再到一种难以言喻的羞耻。
他们的王,被骂成了不忠不义不信的反复小人。
他们的撤退,被说成了望风而逃的鼠辈行径。
那他们是什么?
是一群跟着鼠辈仓皇逃窜的耗子吗?
就在这片令人窒息的沉默中,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联军后方传来。
“四哥弟!”
一声暴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