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必须抓住每一个机会,将自己变成变量,变成搅动局面的那根杠杆。
所以,他选择了最危险的时机,出现在了最能刺痛徐晃神经的位置。
所以,他此刻必须让这支孤军,展现出足以匹配其登场声势的价值!
前几日的游击作战他为这支部曲已经积攒了足够的资本,从装备的改善,到技能的提升,从战术素养的培养,到战斗意识的加强,裴谦也是倾尽所能、呕心沥血,亲卫营已脱胎换骨成为了超越这个时代的武装力量,哪怕目前只是思想上的。
接下来还要不断的通过实战去锤炼这些士卒的武技和武勇,让他们变得更加纯粹,然后再开枝散叶。
眼看着樊城城头旗号频动,应该是曹仁出战了,"止步!"裴谦高声喝到,前面的骑卒与后面的步卒应声而停。
而他本人,则深吸一口气,从身旁掌旗官手中,接过了那面代表着关平、也代表着此刻所有希望的“关”字将旗一夹马腹,战马越众而出,独自一人,擎着大旗,向着关羽大营的方向,再进十步!
这个动作,在肃杀的战场上,显得无比突兀而耀眼。
他将旗杆底端重重顿入泥土之中,任由旗帜在寒风中猎猎作响。他则如同旗杆般钉在那里,目光穿越中间那片危险的真空地带,遥遥望向荆州军大营的望楼,也看到了预料中会出现在那里的身影。
“不弃袍泽!”裴谦拔高的声音有嘶哑变形,有人听清后恨得咬牙切齿,有人听清后差点老泪纵横,但就是没人嘲笑。
“不辍矛戈!”身后亲卫营的配合十分整齐,也效果十足。这是裴氏古今结合的一次尝试,很成功的一次,当裴谦与麾下士卒又重复了一次这句经典誓言后,荆州军大营忽然就活过来了,旗帜攒动鼓角铮铮,随后当听到数千人的呼喝声与自己呼应的那一刻,裴谦甚至觉得今日即便自己战死沙场也死而无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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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晃看到这个场面内心的复杂无以言表,看起来就是仅凭一人之力就扭转了他们费尽心思为关羽营造出的死局,这位荆州军都尉未免也太妖孽些了吧。
曹仁则一直在城内整肃即将随他出城列阵的两千步卒,没有在城楼上见证这个名场面,否则接下来的战局或将有所不同,之所以参战的都是步卒一则是那个时代的骑兵成本太高养不起,二则是战马产地几乎都在边疆,魏国还能有幸掌控一些,蜀与吴几乎没有配置专门的骑兵部队,有的多是传令跟斥候都是骑着马的步卒,曹仁部下原本有两百轻骑,只是围城三个月战马都祭了五脏庙了。
被围了三个月,曹仁也是憋着一口气准备复仇,出战前他是在城楼上看到了有一支部曲从城北绕到西面朝着关羽大营方向移动,在他看来两侧有他跟徐晃两只部队虎视眈眈的情况下这支部队的行为无异于送死,所以当四部士卒刚刚行出西门之时,曹仁便对副将牛金下令:“子全,予你两部士卒速速将那支部曲击溃!”而后约束着另外两部士卒转向荆州大营方向,城门内尚有一部预备。
牛金也心领神会,没想着先试探试探,直接呼喝着手下的两个都尉,令两部士卒并列拉开一个阵位的间距,齐头并进的向着亲卫营而来,想着速速接战击溃了对方后回合友军共战关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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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是预先设计好的切入位置,所以当牛金指挥着两部士卒调整好方向行进时,敌我已拉近至五百步,且仍在单方面缩短。裴谦见机道:“进!”先登曲在前,突击曲在后,步卒开始超越骑卒,与牛金所部相对而进。当阵列完全越过骑卒后,裴谦沉声下令:“下马,入列!”所谓的骑卒,实则是陈肃的斥候曲。很快,亲卫营完成步战编组,以整齐紧凑的阵型,向着牛金的两部兵马稳步推进。
在那个时代,裴谦指挥的亲卫营作战形式极为罕见。通常五百人部曲中,长矛兵、刀盾手与弩手的比例约为三比一比一,阵型前三到四排皆是长矛如林,两翼辅以刀盾,弩手居于阵后。接敌前必先遭受远程弩箭的集中打击,随后便陷入长矛的密集围攻与捅刺。
故此,在牛金看来,破敌近在咫尺。尽管视线内的敌卒人人披甲,大多配有盾牌,更有百余人举着高大的护盾,但那又如何?他坚信只要己方弩箭齐发,长矛阵向前碾压,这股敌军顷刻间便会土崩瓦解。
说时迟那时快,当双方接近一百步,曹军阵列前的弩手正欲进行第一轮齐射时,亲卫营阵列中骤然爆出一声短促的口令:“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