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的腐肉组织。李琰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强行忍住呕吐的欲望。他撕下自己身上另一块稍大的、还算完整的布条,将伤口紧紧裹住,打了个死结。
做完这一切,李琰几乎虚脱。喉咙里的干渴如同烈火燎原,烧得他意识都有些模糊。他爬到江边,用手捧起浑浊的江水。水面上漂浮着细小的草屑和不知名的黑色颗粒。他闭上眼,屏住呼吸,像饮鸩止渴般,将散发着浓烈腥气的泥水灌进嘴里。
冰冷、浑浊、带着一股无法形容的土腥和腐烂味。水滑过干裂出血的喉咙,带来一丝短暂的、虚假的慰藉,随即是更深的恶心感在胃里翻腾。他强忍着没有吐出来。
他又捧了一点水,挪到石头身边,掰开他干裂的嘴唇,小心翼翼地滴了几滴进去。
冰凉的液体刺激了昏迷的神经。石头喉咙里发出一阵咕噜声,眼睫毛剧烈地颤动了几下,终于艰难地掀开了一条缝隙。那双眼睛空洞、麻木,像是蒙着一层厚厚的灰翳,里面只有一片死寂的恐惧和茫然。他呆呆地看着李琰那张同样污秽不堪、沾满血和泥的脸,没有任何反应。
“名字?” 李琰的声音嘶哑得像是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刮得喉咙生疼。
少年干裂的嘴唇蠕动了几下,发出一点微弱的气音:“石…石头…饿…” 声音轻得像蚊蚋,带着濒死的虚弱。
“我叫…阿弃。” 李琰盯着他那双麻木的眼睛,语气低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斩钉截铁,“想活,跟我。”
没有解释,没有安慰,只有最简单直接的命令和一线微弱的生机。
石头空洞的眼睛里似乎有极其微弱的光闪了一下,又迅速被更深的茫然覆盖。他像是听不懂,又像是根本没有力气思考。最终,那干瘦的、沾满泥污的脖颈,极其轻微地,点了一下。
李琰不再看他。他挣扎着站起来,右臂的伤口还在渗血,每一次动作都牵扯着剧痛。必须离开这片死亡滩涂,必须找到食物和稍微干净点的水,否则他们两个都得死在这里,变成野狗的下一个目标或者江边的下一具浮尸。
他拉起石头一条瘦骨嶙峋的胳膊,半拖半架着他,朝着远离江岸、地势稍高的荒原深处走去。每走一步,都留下混合着血和泥的沉重脚印。
地质勘探的本能在绝境中复苏。他强忍着眩晕和剧痛,目光扫过荒芜的地貌。那些低洼处积着浑浊的死水,不行。他寻找着相对干燥的、植被稍微茂密一点的土坡。某些耐旱的、叶子细长带刺的野草根部,或许能嚼出一点苦涩的汁液。他辨识着地形,努力回忆着野外生存课程里那些关于寻找水源的知识——岩层走向?植被分布?动物的痕迹?在这片死寂的、连鸟鸣都稀少的荒原上,一切都显得那么徒劳。
饥饿感如同无数细小的虫子在啃噬他的胃,一阵阵尖锐的绞痛让他眼前发黑。他看到了几丛熟悉的、叶片肥厚的野草,根茎理论上可以食用,但味道极其苦涩。他艰难地弯下腰,用左手去拔。泥土很硬,根扎得很深。他拔出几根,抖掉上面的泥土,灰白色的根茎上还沾着细小的根须和虫卵。
他掰下一小段相对干净的,塞进石头手里。“嚼。” 命令简单。
他自己则抓起更大一把,连带着泥土塞进嘴里,疯狂地咀嚼起来。泥土的砂砾感在齿间摩擦,苦涩的汁液混合着浓烈的土腥味瞬间充斥口腔,刺激得他眼泪都要流出来。胃袋剧烈地痉挛,本能地排斥着这种“食物”。但他强迫自己咽下去。粗糙的根茎纤维刮过喉咙,带来一阵刺痛。这不是吃草,这是在吞咽活下去的希望,哪怕这希望苦涩得令人绝望。
石头茫然地看着手里的草根,又看看李琰疯狂咀嚼的样子,似乎理解了。他颤抖着把草根塞进嘴里,机械地、费力地咀嚼着,蜡黄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麻木。
两人艰难地挪动,翻过一道低矮的土坡。坡下背风处,一小片枯黄的灌木丛后,影影绰绰地窝着几个人影。
一个身材瘦小得像只猴子的青年,裹着一件破麻片,正蜷缩着,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着,警惕地打量着突然出现的李琰和石头,眼神里混杂着惊疑、恐惧,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和算计。那是赵六。
一个妇人,头发蓬乱如同枯草,怀里紧紧抱着一个破布包裹的小小襁褓。她背对着外面,肩膀无声地剧烈抽动着,发出压抑到极致的、如同濒死小兽般的呜咽。襁褓里露出的婴儿小脚,青紫僵硬,早已没了生气。
还有一个蜷缩在更角落里的老者,头发花白,干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脸上覆盖着厚厚的污垢,眼睛半闭着,胸口几乎看不到起伏,仿佛随时都会咽下最后一口气。
这片小小的避风地,弥漫着比寒风更刺骨的绝望和死寂。
李琰和石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