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正含笑看着自己。
他何时醒的?!
谢锦词惊吓不轻。
四目相对,她惊异于他的镇定自若。
剜肉之痛,岂是常人能够一声不吭忍下来的?!
她嗫嚅,“小哥哥……你,不疼吗?”
这么说着,眼圈无端潮红。
担惊受怕了一整晚,
强忍的泪珠子终于滚落面颊。
少年抬手,轻轻拂拭去她的眼泪。
“要不我砍你一刀,你试试疼不疼?好了,不哭,其实也就一点点疼……
“手握权利的代价,不正是如此吗?你哥哥我呀,没个能替我铺路的爹。可男儿在世,我也想要锦绣前程啊。没办法,只能一拳一拳,一刀一刀,自个儿打拼出来呗!”
他仍是谈笑风生的模样。
却叫谢锦词心疼。
她捂住小嘴,哑声道:“小哥哥,你好好休息……”
余音未落,小小的身影已快步离开。
掩上槅扇,小姑娘站在檐下,压抑着哭出声。
该委屈的明明是小哥哥,但不知为何,她也觉得很委屈。
那个少年虽然讨厌,又总爱欺负她,但不知从何时起,她竟开始在意他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
或许是从他为她斩掉赵楚阳的右手开始,或许是从他为她手刃南霜开始,或许是从他给她买漂亮的袄裙开始……
经年累月,他给她的从来不只有惊吓。
还有那点点滴滴,积累而成的感动。
正难过时,忽有人撑伞而来。
大雪簌簌,那人在院中站定,笑道:“在下秦妄,特来探望覆卿。”
谢锦词抬眸。
来人一身布衣,乌木簪束发,腰间别着一柄折扇,笑容宛如和煦春风。
他是怎么知道小哥哥在陆府的?
谢锦词朝他微微颔首,掩去眼底戒备,把他让进了屋,自己则走向远处的游廊。
容青拎着药箱出来,远远地望了她一眼,终是没走过去与她说话,独自默然离开。
“词儿。”
始终沉默的陆景淮,忽然唤她。
她转身,朝少年扬起一个笑容,“陆公子,多谢你了!”
“咱们之间还说什么谢谢啊。”
少年把自己的狐毛大氅给她裹上,“沈长风只是你的主子,你待他,却这般好。”
谢锦词笑了笑。
两人凭栏而立,陆景淮斟酌着说辞,腆着脸开口:“词儿,你唤沈长风哥哥,也唤那个小大夫哥哥,你能不能……也喊我一声哥哥?”
谢锦词奇怪地看向他。
却是没有拂了他的意愿,细声道:“陆哥哥。”
雪落檐下。
小书童的嗓音又轻又软。
色若春晓的少年,忽觉一颗心被填满,笑得满足又欢喜。
寝屋。
秦妄走进去,顺手掩上槅扇。
他瞥向床榻,面色苍白的少年,靠在软枕上,正凝视着挑起的细白指尖。
他拖了张椅子坐下,“你在看什么?”
少年桃花眼弯起,“有意思的东西。”
“浔水帮信物落在谢锦词手上,你怎么看?”
少年没个正经,“用眼睛看啊。”
秦妄微微一笑,“那丫头出身名门,等你去了上京,本可以拿她换取锦绣前程,然而如今她打乱了咱们的计划,浔水帮更是被她收归名下,可谓占尽整座江南的财富。棋局如此,你当如何?”
沈长风盯着指尖上挑着的水珠。
莹润剔透,毫无杂质。
“依我看,不如杀了谢锦词夺取浔水帮。”
秦妄淡声,
“如今你有我相助,想来谢锦词的价值,或许已没有那么大。纵便她现在年纪小,容易拿捏,可终归是个外人,待她认祖归宗回到上京,你能保证她还会帮你?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没有保障的赌局,和唾手可得的江南富贵,聪明人,都知道如何选。”
沈长风仍旧沉默。
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