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过多招呼,招呼便是排好了阵形之后的舰炮轰鸣。
而田乐这三年里做的一些事,也不过是等待东洋舰队能到来之前先尽量减小后面的阻力,让东瀛的局势更动荡些、人心更杂乱一些。
大明是要来翻天覆地的,怎会顾虑太多细节,又哪里需要顾虑太多细节?
这一天,樱岛上的火山确实像是喷发了。
离海岸不足两里的鹤丸城着实是东洋舰队最适宜发挥的一处好地方,它还刚好是九州岛上最强一藩的居城。
对致远舰和继光号上的舰炮而言,这个目标就是最好的靶子。
战舰上的巨炮可不是虎蹲炮那种小家伙。哪怕海岸边比较浅,但战舰巨炮打这个不到三里的目标仍不算什么——好死不死,鹤丸城修在山脚,不需要过大的仰角。而炮弹只需要先糜烂城墙、城门,既让敌人彻底丧胆,又以火力压制着他们在城内,给登陆的军队集结时间。
“江户城呢?有没有舆图?”
舰炮轰鸣之中,沈有容已经在研究他后面真正的目标。
他对致远舰的能力已经有了充足的信心。只要精煤转运供应得上,例行维护好,东洋舰队在海上便是无敌的。
田尔耕在福顺行多年了,李旦他们又已经把握住机会,还有了熊本藩等这些投诚之人。多亏了参勤交代制度,去过江户的实在不少。
“侯爷请看!只要到了江户湾,和这里就很像了。只是那边城外町街虽多,战舰却开不进去。离海边五六里处,恐怕只宜先清扫外围。另外便是这两年已经开始在海边修了些炮台……”
沈有容看着这边的舆图,最后也不得不皱眉。
“近两千里……”
这便是直接先奔袭江户湾需要面对的问题。
“父亲命我劝侯爷,还是稳扎稳打。”田尔耕谨慎地说,“先夺九州,再谋四国。清扫京畿大阪后,北路大军去往他们所谓关东,侯爷则以那伊豆、相模为桥头堡。如此后路无忧,江户近在咫尺。”
沈有容叹了口气:“先把这九州岛拿下再说吧。弹丸之岛,竟也妄称九州!”
在大明的江南,前军都督府及南京振武营的大军开始集结远征了。
这个时候有些人才感觉,似乎着急了一点,似乎不该在前年底就有什么心思。
可又有什么意义呢?皇帝只怕就是利用这段时间差:刚好要调动大军,那就刚好开始推行新钱法吧,至少把动荡控制在有人想搞事却不敢明着造反。
现在,已经杀了那么多人,已经有许多新兴的力量投入到了拥护朝廷政令的队伍里。
朝廷也确实在为拥戴国策的人提供更多的好处。譬如这两年空出来的官位,譬如那些被抄没人家的田土、产业,譬如新钱法和将来新税制下的利益格局洗牌。
而开疆拓土也带来新的好处:历经三年过渡,朝鲜将于泰昌二十一年新设海东省。
从上到下,又是不知多少好官位、好机会。
兜兜转转,会稽陶堰陶氏如今竟是因此大为兴旺。李三才年事已高,陶崇道成了第一任总督海东政务最有力的竞争人选。
而陶氏其余支,包括陶氏姻亲张家的张耀芳、张岱父子,又还能去东瀛插一脚。
张岱如今已经虚岁二十四,娶了当地一姓人家之女为妻,又纳了一个新进寒门家最后一届朝鲜科举的进士之妹为妾。
虚岁十五的李鸿基问道:“老爷,真要让我去东瀛?”
“去!”张岱笑得很快意,“以你跟着我这么多年学到的才识,到了东瀛,不论在哪一王的朝廷里都有出人头地的一天。”
李鸿基这辈子不改名叫李自成了,反而跟着张岱这个公子哥进学,如今却是一个少年文士。
“天兵已登上九州岛,老爷我这就修书一封,你带着随船前去投奔潞王世子。你比他只大两岁,此时投奔殿下正正好。”张岱拍着他的肩膀笑呵呵地说,“要是在东瀛发达了,记得帮老爷我再谋个可人的东瀛小妾!”
李鸿基畅想起美妙的将来不由得心情激荡,哽咽道:“老爷恩情,小的……”
“嗐,老爷我是看着你长大的。”张岱正色道,“你现在已经有功名了,虽然是朝鲜功名。我让你去东瀛,乃是盼你在那边落地生根。记住,先在那边纳一两个妾可以,你还是要做张家姑爷的,只是你要在这两三年里就站稳脚跟才行!”
李鸿基郑重地点了点头。